2015年10月5日，北京时间17时30分，瑞典卡罗琳医学院在斯德哥尔摩宣布将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授予我国药学家屠呦呦，以及另外两名外籍科学家，表彰他们在寄生虫疾病治疗研究方面取得的成就。当日，李克强总理致信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对中国科学家屠呦呦获得今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表示祝贺。当晚，受党和国家领导人委托，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王国强和中国科协党组书记尚勇前往屠呦呦家中表示祝贺。

作为中国本土科学家首次获取诺贝尔科学奖，无疑是重大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可喜可贺！但可注意到，与前期青蒿素研究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和美国拉斯克奖一样，国内外对这一成果的归属始终存在完全不同的认识，坊间议论中甚至散发着一种酸溜溜的味道。无论主流或非主流认识之间，均存在不同的认识，本身即说明有关青蒿素科技成果归属的论争，对中医药学的继承与发展并非无关紧要。如果这些声音主要来自中医界，问题就不会如此简单。争论的背后，实际涉及科学本质、科学原则、科学发现规律、中医药科学定位、中医药与现代科学的关系、中医药研究向何处去、国家中医药发展战略等一系列重大问题。现在，就议论中的一些热点问题谈谈我的看法。

一、关于青蒿素研究成果归属的主流认识

应当说，在青蒿素成果归属上最有发言权的是研究者本人。可以注意到，无论获得美国拉斯克临床医学奖还是诺贝尔奖，屠呦呦研究员保持一贯的表达风格，她认为：“青蒿素是传统中医药送给世界人民的礼物，对防治疟疾等传染性疾病、维护世界人民健康具有重要意义。青蒿素的发现是集体发掘中药的成功范例，由此获奖是中国科学事业、中医中药走向世界的一个荣誉。”她非常明确地将这一成果归功于“中医药”或“中医中药”，而不是单纯的中药或天然药。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中医科学院院长张伯礼高度评价屠呦呦的贡献后指出：“这是党和政府关心中医药、重视中医药、支持中医药发展取得的结果；是举国体制、针对中医药工作全国一盘棋取得的胜利，是全国科技工作者、科学家群体共同努力的成果，是中医药为人类做出的新的贡献。”代表了所在单位和主管部门的认识，同样把这一成果作为中医药的贡献。这应当看作是国内关于青蒿素成果归属的基本认识。

作为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诺贝尔奖委员会成员的意见同样具有权威性。据美联社斯德哥尔摩10月5日电：选择诺贝尔医学奖得主的委员会成员说：2015年的医学奖并不是授予传统医学，而是授予从中获得灵感的人士。委员会主席朱莉安.谢拉特说，她认为传统医学能够在研制新药方面给科学家带来灵感。委员会成员扬.安德松也说，“今年并非是首次将医学奖授予从传统医学中获取灵感的科学家。安德松说，今年的获奖者获奖是因为“确认了传统药物中的特定化学化合物——这是独一无二的。”不难看出，诺奖委员会成员均强调：今年医学奖并非授予传统医学，而是从中获得灵感的人士。换言之，青蒿素获得诺贝尔医学奖，并非授予中医药学，而是授予从中医药学中获得灵感的屠呦呦研究员。如何具体解读诺奖委员会成员的表述呢？

首先，委员们承认这个奖与传统医学有关。传统医学的价值体现在，它为智者获得灵感提供了基本素材和条件。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个素材和条件就不可能产生创新性思维，进而不可能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由此可见，委员们确认了本奖的创新性思维来源于中医药学。亦即，中医药学的相关知识和经验激发了科学家的创新性灵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委员们认可了传统医学（包括中医药学）对获取诺贝尔医学奖的实际价值。就具体研究过程来看，屠呦呦研究团队确定抗疟中药筛选范围、选择乙醚作为溶媒萃取青蒿，都依赖传统中医文献提供的线索，并据以激发创新性灵感，进而设计出具体、具有可操作性的研究实施方案，并且可以想象，随着研究的深入和遇到的问题，这个研究方案也是不断调整的。后续的实验研究经历了漫长、复杂的筛选、评价过程，最终获取抗疟活性极高的青蒿素。中医药在思路方法、研究设计等方面为最终获得青蒿素和诺贝尔医学奖铺平了道路。但提供思路方法、激发灵感和获奖毕竟是有联系的两回事。委员们强调“2015年的医学奖并不是授予传统医学”，旨在明确这一点。委员们虽然承认中医药的助发现作用，而决定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金标准却是“传统药物中的特定化学化合物”，即具有显著抗疟活性的“独一无二”的青蒿素，获奖者则是首先发现并认定这一指标的屠呦呦。在没有得到现代医药学分析、方法和评价体系确认的情况下，任何传统医学的知识和经验都不会直接授予诺贝尔医学奖。

这样一来，国内与国外的主流认识存在显而易见的差异。两者的主要差异在于，谈论或回答的问题不同。国内讨论和回答的是青蒿素研究成果由来的归属，诺贝尔奖委员们回答的则是青蒿素获取的诺贝尔医学奖的归属。尽管两者有明显的区别，但从中医药出发这一基本事实未曾改变，也没有人否认。（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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